可無論他怎麽想都沒有意義，他知道雲歸愛他，這就夠了，其他的，他需要的安全感，他需要的信任，需要的一切，他都會願意給他。

所以羅錦只是更緊的握住了他手，看向傅禦書，堅決認真：

“師傅，即便他會後悔，我也不會松開他的手，我早已許他生生世世，寧死無悔。”

這話落下，不只是傅禦書滿目震驚，雲歸也驟然抓緊了羅錦的手，眼中極是震驚又是欣喜。

“羅錦……”

羅錦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，嘴型道：“相信我。”

就在此時，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嘭動聲響，接著有人道：

“師傅，不好了，師妹暈倒了。”

傅禦書和羅錦下意識對眼一看：

“師傅？”

傅禦書丟下一句關禁閉好好反省，火急火燎的沖了出去。

一夜兵荒馬亂，先是大師兄羅錦不知為何惹怒了師傅，連蘇丹幾人求情都沒有，被自己罰關禁閉。

小師妹好不容易願意走出房門，不知為何又突然昏迷不醒。

這一夜，縱劍門鬧了半宿，無數不眠人對月長嘆。

夜霧濃烈，門外的紅杜鵑如同燃燒的火焰散發著一團團濃煙，壓成扁扁的香味順著門檐往屋裏飄。

羅錦摸摸鼻子，聞慣了雲歸身上的那種海水冷冽的味道，如今倒覺得這花香太過濃烈，惱的人鼻子癢癢。

禁閉室還是小時候他們玩不成師傅交代的功課被罰的地方，羅錦已經太久沒有來過了，此刻瞧見了倒有幾分懷念。

只是往來關禁閉倒是沒有晚上的，傅禦書心腸軟，便是嚴聲厲詞罰到了夜裏也會讓人前來開門，如今亦如初秋，夜裏在這禁閉室倒是有了些涼意。

唯一的窗子高高的開著墻頭上，只能瞧見淒冷的月光被濃厚的薄霧遮擋，露出殘存的一條細邊。

羅錦坐在窗子對面一角，看著窗外不免想起今日小師妹暈倒，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？

還有雲歸，自己突然被關禁閉，他一個人在門裏又沒幾個說話的人，再加上師傅現在定然瞧他不順眼，可別為難他？

不過想到師傅心腸好，應當也不是這樣的人，況且現在小師妹也不知道好了沒，估計也沒空管他。

正想著就瞧見門外掛了一陣大風，皎月身上的薄霧被吹散，若隱若現的透出半圓的身軀，而後那月亮上突然飛出一個東西，掉進了禁閉室裏。

羅錦只瞧見那東西壓成薄薄的一片，格外婉約曼妙的緩慢掉下，湊上去看了看，是一張紙條，羅錦撿起來打開一看上面寫著：

“羅錦，你還好嗎？”

字跡淩亂潦草，一看就知道是誰的筆墨，想到門外的小家夥墊著腳尖往裏塞紙條的樣子，倒像是話本中被棒打鴛鴦私下幽會的小情郎，不免有些好笑。

羅錦清了清嗓子道：

“雲歸，聽到我說話嗎？”

門外沒動靜，半響又遞出來一張紙條：

“聽的見。”

羅錦接過紙條上面的越發龍飛鳳舞的字，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：

“雲歸，你可以說話的，你怎麽找到這裏的？”

禁閉室雖然不會有人看守，但是他應當不知道在哪，話落便聽見蘇丹清朗的聲音：

“我帶他來的，他一直要見你，大家又在忙著小師妹那邊，我就帶他來了。”

羅錦聞言道：“謝了，小師妹怎麽樣？”

蘇丹道：“沒什麽大事，最近沒休息好，身體太虛，又受了刺激，一口氣沒喘上了昏迷了。”

羅錦道：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
外面安靜的一會，蘇丹帶著一點無奈的調侃道：“師兄，你卻是有麻煩了！”

羅錦聞言苦笑：“得麻煩你幫我勸勸師傅，早日消氣了。”

蘇丹道：“師兄，我明白，對了，你肯定沒吃飯吧，給你帶了點，接著。”

羅錦從窗臺接過籃子，打開看了看，饅頭和烤雞，想起小時候他們受罰也會這樣偷偷摸摸的往裏塞吃的，笑道：

“既然帶了，也不帶些好吃的。”

蘇丹聞言也笑：“太好了，就不叫法了，我先走了，雲歸應當和你有話說，我一會在過來帶他回去。”

“好，謝了。”

門外傳來腳步窸窣的聲音，羅錦隔著一墻看著薄薄的月亮，溫聲道：

“雲歸，吃飯了嗎？”

雲歸搖了搖頭，意識到他看不到，又拼命墊腳往窗子裏看：

“我忘了。”

羅錦可以想到他那時候必然十分慌張吧，明明說好要保護他，卻總是把他處於這種被動的慌亂中。

掰了一個饅頭和雞腿遞出去：

“那咱們一起吃好了。”

雲歸墊腳手忙腳亂的接下，悶悶道：

“羅錦，你什麽時候能出來啊？”

羅錦故作輕松的安慰道：“師傅今天只是一時氣極了，過兩天就出去了。”

雲歸抱著饅頭蹲在墻角沒有回應，他知道羅錦是在安慰他，墻內裏的羅錦見他不說話，又道：

“真的，師傅脾氣很好，很疼我們的，只是現在想不開而已。”

雲歸啞聲道：“你現在很難過吧？”

羅錦一滯，口中的話語一時間戛然而止，冰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臉上，才發現從始至終他的臉上都沒有笑意。

雲歸又道：“他對你來說很重要。”

羅錦無奈的點點頭，也靠在墻上道：“雲歸，怎麽說呢，要不是師傅，我可能早就死了，或者……生不如死，是他把我撿了回來，給了我一個家，教我武功，培養我長大，今天我看到他那樣肯定是會傷心的，因為我害他傷心了。”

雲歸聞言一澀：“對不起。”

羅錦一楞，轉頭隔著一面無法穿透的墻面認真的說道：

“雲歸，這不是你的錯，……這也不是我的錯，我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，只是相互喜歡而已，錯的只是這個世界的對於愛情觀點的狹隘，而我也不認為這是我的錯。”

雲歸問他：“你會後悔嗎？”

羅錦道：“不會，雲歸，只要你在我身邊，永遠不會。”

雲歸聞言埋頭久久無言，濃霧帶來的寒氣讓他發絲微濕，他隔著一扇墻門，輕聲道：

“我也是。”

一輪明月，一墻之隔，羅錦握著手中的字條，心裏逐漸安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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